《手捲煙》&《濁水漂流》
即興·過時· #日記練習企劃 ·第二篇
一直就這兩部片在本地的處境有些感慨,看到《手捲煙》要在台灣上映的消息正好就在這個晚上寫一寫。(9.15凌晨:天啦,竟然已經快要兩個月以前了)
關於所謂「香港電影」「本土電影」的議題,已經有太多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立場、各種角度的討論了。我這個年紀的人對港片的黃金時代究竟什麼樣貌確實沒有概念,在有生之年也大概率只能目睹在後國安法時代「本土意識」在電影創作裡或隱晦或明顯的發育。
今年夏天,兩位年輕男導演憑藉自己的長片獲得了不少讚譽,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說形成了過譽的聲場。如果要我單刀直入地說,那麼就是,這兩部都不夠好,我雖然願意積極地期待他們未來的作品,但是也不得不暗自腹誹。
兩位男導演的淵源頗深,在中學就因為學校戲劇社團相識(兩個中學嫩仔的合照真的好qq)。外人對他們的認知也有相似之處:都有演員經歷,自然也都有自己導演的短片作品,都在2021年的夏天帶來了給本地市場注射強心針的作品。
但同時他們也確實是太不同了。陳健朗(《手捲煙》導演)走的是「專業演藝路線」,讀藝術,演配角,30歲憑藉「新時代黑幫片」通過「首部劇情電影計劃」躋身新晉導演之列。李駿碩(《濁水漂流》導演)經歷小小轉折後讀新傳,寫稿,拍短片,出道長片《翠絲》(2018)圍繞的話題是跨性別人士。
《手捲煙》的發行方是安樂影片,在疫情之下也算有一場盛大的傳媒首映禮,圈內人紛紛捧場,發佈動態支持宣傳。除了海報、明信片,連周邊打火機做得都讓人心動不已。
而由MM2投資和發行的《濁水漂流》的「香港首映」,要追溯到四月未正式上映前的香港國際電影節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的夜間放映,之後也沒有星光燦燦的首映儀式。
《手捲煙》圍繞華籍英軍關超(林家棟飾)的「前世今生」展開,起用了新人演員Bipin Karma(劇中角色文尼)為重要角色,但也無意在族裔問題上著墨太多。主要以曖昧的表態和迷離的色彩和鏡頭構建一個文藝青年眼中的「廟街『基情』後九七黑幫故事」。
《濁水漂流》則取材於深水埗露宿者「通州街清場」的真實事件,實際上最後卻被剪輯成了一部慢節奏的散文式電影。
對我來說有關這兩部片最值得一提的部分是《濁水漂流》的配樂由本地獨立音樂人黃衍仁操刀,除此之外的部分之於我更像是過眼雲煙。
無意在劇情上介紹太多,倒是想說說存在的問題,也就是香港社會和電影產業一如既往的縮影:女性角色的缺位。
《手捲煙》唯一讓人能叫得出名字的大概就只有在本地大小製作裡演過無數個跨境女性角色的税潔罷了。《濁水漂流》雖然有露宿者群組之內的李麗珍寶珮如,之外有蔡思韻有葉童,但她們也不免淪為推動劇情的、甚至是引起爭議的「工具人」。完全功利地看,電影給她們帶來的「熱度」還不如給「七番」的柯煒林(劇中角色木仔)的。
相比之下想到的是《過春天》(導演白雪作品)裡的江美儀(劇中角色花姐),個性鮮明,有血有肉。
比較這兩部,《手捲煙》自然更票房線一點,投入的宣發資源也到位。《濁水漂流》的定位不夠清晰,參加各地影展展映,還報名參加了FIRST是我確實沒想到的。上映時的宣發偏重於「怒宿街頭」、「政府做錯事就要道歉」,雖然貼合了「時代脈搏」,但在我眼中確實難免貨不對板。
李駿碩接受訪問說《濁水漂流》的成本達到了八位數。比起高昂的成本,本地票房堪堪六百五十萬。而《手捲煙》相比之下三百多萬的成本低了太多,在本地斬獲七百多萬票房(也有數據顯示八百萬,可能是因為計入了外地票房)。
最後再重歸另外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好了,「香港人養得起『香港』電影/藝人嗎?」
另外一位年輕導演任俠已經開始講「新一代的香港導演會拍不在乎票房的電影了」,我雖無意拿出這一句過度解讀,但我確實有明確的答案。同時也覺得這個年代的藝術表達不應該被預算所累所限,我也的確喜歡並不刻意去迎合我眼中的市場的創作者。
P.S. 看完《濁水漂流》是尖沙咀的深夜了,從文化中心大劇院散場出來的人們如果去搭港鐵免不了會經過住在地下通道的「真正」的露宿者群體。事實上所有動一下腦子的人就都會知道,這些以「他們」為原型的創作,目標觀眾並不是「他們」,幾乎永遠不會是「他們」。在我看來確實是對自詡「觀察者」的所謂「中產人群」的,一種最大的諷刺。
《手捲煙》&《濁水漂流》
@luckypersimmon 藝術表達不被預算所累太難惹 雖然我也很希望可以⋯